作为茶人,我是幸运的,因为从小生活在黄山歙县的茶乡,那时便与茶结下了缘份。小时候家里的经济并不宽裕,一家人的生活来源就是依靠茶叶了。记忆中每年开春时节,当茶蓬上刚刚冒出新芽的时候,爷爷、奶奶、父亲、母亲一个个肩上斜挎着小竹筐上山采茶了,我是从六岁的时候开始帮着采茶的,那时的茶园可不像现在的茶蓬修理的平平整整的,成片成片的茶树长得比父亲还要高出许多,采茶时要把每蓬茶树上一根根枝丫上的茶芽都采摘下来,因为茶蓬上凝聚着一家人生活的希望。采茶时需左手扶着茶树枝丫,右手从树枝的底部往上开始采摘细嫩鲜叶,一颗茶芽都不会留着,这样的人工采茶方式会比较费工夫,动作慢些的,一天下来也采不了多少茶叶,为此经常会挨骂的。每年这样的采茶生活能持续一个多月的时间。这是我印象中最早的采茶记忆了。这种采茶方式,很费工夫,而且工作效率很低。
后来我们姐妹仨都上学了,家里明显劳动力少了,家里又不愿雇人采茶,爷爷和父亲只好把所有的茶园都修剪了,也就是现在到处可以看到的那些平平整整的茶蓬了,一到采茶时节,采茶也方便了很多,似乎比以前要轻松些了。而我们只能利用周末的时间帮着家里采茶,上小学的时候每年会有一星期至十天的春假,因为老师们也要回家帮着采茶叶的。放春假期间,像我们这些孩子可不是在家玩耍的,而是天天上茶山采茶,即使下雨也不例外。每天早上5:00起床,洗漱完毕,吃完早饭,背着竹筐就出门了,有时会哼着乡间小调,走在乡间小路上,耳边不时传来各种鸟鸣声,春天的乡间小路上,露水是很重的,走在最前面的人需要折一根树枝打掉山道上的露水,即便这样,经常是到了自家的茶园时,半身的裤管子、鞋子、袜子都已湿透了,大伙可顾不了这些了,欢欢喜喜的采着茶芽,太阳出来了,阳光照射在身上,暖洋洋的,伴着徐徐轻风,慢慢的,裤管子、鞋子、袜子都干了。不时有各种鸟儿在欢快的歌唱,待中午的时候,把鲜叶送回家中摊青,顺便吃午饭,饭后又继续上茶山采茶,那时我可是盼着天天有好天气的,事与愿违,偶尔还是会碰上下雨,不要以为下雨了就可以休息了,还是要继续采茶的,一般是先穿上母亲自己做的雨裤、肩上挎好小竹筐,上身披着塑料布、头戴斗笠出发了,条件稍好的人家,可以穿雨衣去采茶,这是极少数的。下雨天还会碰上闪电雷鸣,时而闪电,时而雷声震耳欲聋,幼小的心灵里有一种莫名的恐惧。一天下来,身上倒还好,就是双脚可遭罪了,晚上泡脚的时候可以看到双脚已是被泡的苍白苍白的,不堪入目。体验过了采茶生活,深刻明白了茶农所说的:“晴天晒,落雨淋”的生活感慨。这样的记忆是刻骨铭心的。
因从小生活在茶区,小时候喝的最多的饮料就是茶了,我们老家用的土灶子,普遍会在灶上的大锅子边沿镶上环形的“铜锅”,是用来煮水的。
每天早上母亲起床后,第一件事情是烧火做饭,在烧火前,会往“铜锅”内注上冷水至七八分满,生火后,在锅内炒菜、做饭的过程中,水烧开后,母亲会取来一个大缸子,清洗干净后,撮一把粗茶放入缸内,然后将“铜锅”内的开水注入大茶缸内,沏上一大缸茶,可供一家子人喝上一天的了,每天如此。夏天的时候,天气炎热,还会多泡上两大缸。在下地干活时,也会用塑料瓶子装上茶水,以供解渴。像这样的茶水一般是妇女、小孩子饮用的多一些,在我们家,我父亲和爷爷会用很大的玻璃杯自己沏上一杯浓浓的茶水。自斟自饮,认为这样才够味,喝起来过瘾。
虽说儿时喝的是最普通的绿茶,记忆中那茶汤喝起来还是有些甘甜的,即使现在,身在异地,还是很怀念那个味道,很怀念用土灶子煮出来的香喷喷的米饭。
现在,逢年过节时回到老家,一进家门,就会迫不及待喝上一口母亲泡的茶,口腔内顿时甜丝丝的------。这也许是一种浓浓的乡情,道不尽,说不明-----。